不知在麻药的作用下昏睡了多久,醒来后觉得眼睛睁不开了,浑身像充气球一般肿胀。我举起手看了看,打着石膏,似乎已经接上了。手看上去黑黑的,没有任何感觉。“香香,吓死我们了!你麻药过后3个小时还不醒,他们俩一定要等到你醒了才肯走!”轻轻侧头一看,他们俩都坐在旁边满脸的疲惫。我心如刀绞,在外旅行每一天的时间都很宝贵,他们已经在我们身上耽搁了快3天了吧…….“你们怎么还不走?为了我们已经浪费了3天了!”我焦急的几乎自己想挣扎着坐起来,但麻药的作用却让我虚弱的无法发出声音。这样拖累和加重别人的负担是我万万也不肯的。Julian正在和老公讲他过去几年在非洲组织无国界医生时救助过的各种车祸,Dimitri也在回忆他很多年在阿根廷遭遇的严重车祸……生命都曾被好心人救过,他们很感慨的说看见我们在死亡线上挣扎他们便无法置身事外。Julian在非洲呆了很多年,深深地了解当地的体系。当地的警察和交通局在车祸后都赶来了,可是他们并不关心我们的死活,车祸现场争抢着把我们车上的汽油一桶桶抽出来带走,并搜刮车上任何值钱的东西。他们明白如果那一天只是把我们送上救护车留在沙漠的诊所,当地的警察是绝对不会请求飞机求援的。非洲人办事的效率和时间概念又不能信赖,加上我那时候吐血严重,如果不在接下来的两三医院,我一定没有活着的希望了。为了让我活着,他们毅然的留了下来。“明年一定到瑞士来,疗伤最好的地方!”临走时他们吻了我的脸颊,又交代了一大推事情,并把保险,交通局,警察局,医院,所有和我们车祸有关的信息全都写在了我的iPad记事本上。“你手上的螺丝,别忘了问是什么型号的!以后可能要做手术把螺丝取出来,必须要用对应的螺丝起,这是很关键的信息!”Dimitri临出门还不忘加了一句。Julian医院再三确认要把所有的片子和病例在我出院时一定要给我们带走。仅仅是两人陌生人,为我们操心了这么多琐碎的细节。他们俩并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却超越了任何宗教道义,我明白在他们心中这种无私的给予早已是他们人生的一种态度,一种无可厚非的行为准则。他的的恩情如此之重,我想在我以后的生命中,我便是要用尽一生去报答了。他们走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每个人在非洲旅行都不容易,我们原本的行程中排的满满的,连一两个小时都余不出来,可他们为了我们耽搁了3天!!我拿起旁边的镜子照了照,头肿的像一个充气娃娃,眼底出血已经没了眼白,完全是吸血鬼的模样。头顶秃了一大块,满头狗啃似的头发,半边脸几乎是黑色的。低头一看,昨天还看似还很正常的左脚肿的发亮。我一惊,原来我的身体从第三天开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全身开始浮肿。医生说的没错,我左边的大脑也开始肿胀,恶心向我一波波的袭来。旁边的黑人护士说本来今天准备让我离开重护病房,但我全身开始浮肿又被送了回来。“他们怕你寂寞,这是留给你的!”老公指了指床头柜上东西。一盒瑞士巧克力和一本国家地理杂志。我拿过来一看,封面的题目是‘荒野自驾’10大圣地。我心里笑了笑,他们还真不怕在我伤口上撒盐呀!没有刻意回避,如此坦诚。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内心深处欣赏他们的乐观,更感激他们把这种乐观的勇气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了我。病房的探视时间是早上10点到下午5点,老公医院里。保险公司安排了一个司机每天下午来接他去旅馆,早上10点再送他回来。每当夜晚来临,极度的恶心,慢性的疼痛和没有知觉的右手苦苦折磨着我的脆弱的神经,我忘了白天的勇气,忘了要振作和坚强,我躲在黑暗里无助的啜泣到天明。早上老公来了,我看到了希望恢复了意志,夜晚情绪又跌落到谷底,反反复复…….
天父的呼唤医院叫做WindhoekRomanCatholicHospital(医院),纳米比亚是很传统的天主教国家,人民也自然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病房里的护士每天都会轮流来给我讲圣经的故事,并告诉我上帝在冥冥之中眷顾了我。从她们的眼神中我明白她们正期待我的加入。那天下午,一个南非家庭一家四口找到我们的病房。原来在车祸现场救我们的人,眼前的大男孩就是那天拉着我的睡袋为我遮挡阳光的人!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牵挂着我们。他们得知我们医院来,隔了4天路过这里,医院挨个去问,才找到这里来。“看到你们车里的Morrison的食品包装袋我就知道你们从英国来!孩子,我在英国生活了10年…..”两个孩子的妈妈和蔼的说,“这几天来我们一直无法忘记你们,真高兴你能挺过来!孩子,我们每天都为你们祈祷,是上帝保佑了你!”对于两个仅仅是萍水相逢的人专门打听他们的下落,我不知道这种对陌生人的仁爱来源于哪里?人本性的善良,作为母亲的爱心,还是来自上帝的感化?看着她虔诚的眼神,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种爱来自于她的信仰。这是一个我不曾领悟和触碰的世界。在我,上帝并不存在,只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我不懂上帝对世人悲天悯人的博爱,但此时让我震惊的是这种爱居然这么深刻的映射在一个拥有这种信仰的人心里!“孩子,来,我们来为你们祈祷!”说了许多鼓励的话,临走前这个的妈妈一脸慈爱的说。他们四人手拉着手围城一个圈,又牵起我们的手,这才闭上眼睛动情的祷告起来:“上帝,感谢你眷顾了他们的生命,我祈求你继续赐福于他们,让他们恢复健康,是%的恢复…..”他们睁开眼睛时眼里充满了光,慈爱的光,在夕阳柔和的光线里显的那么柔和,是那么温暖的爱意。我没有信仰,我的灵魂一直独立又孤傲。过去二十多年中,我一直崇尚完全自由的灵魂,不愿束缚于任何信仰和教条。再加上我的生物科研背景常常与宗教相违背,这让我在内心上无法接受来自信仰的博爱,哪怕我知道这是慈爱又善意的。但这一刻,我人生的第一次祈祷,这短短的几句话像大锤子一样重重的击在我的胸口,我的灵魂在此时几乎被震动的颤抖起来。我感受到了一种极度温暖的力量,他呼唤着我,我无力后退,但我的内心的呼喊又钉住了我的脚步,我无法前行。第一次我觉得我的精神世界在这一刻几乎要颠覆瓦解,这种潜意识里的剧烈挣扎让我的心智都要坍塌了。老公送走了这一家人就被司机接走了,我一个人缩在黑暗里颤颤发抖。医院祷告的时间,护士玛利亚见我心情低落医院的教堂。穿着白色长袍的神父,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先生慈爱的接过了我。我从前对教堂没有任何感觉,医院里的这个小教堂里却让我觉得有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聚集在这里,神父,便是这股力量的中心。“孩子,我能理解的心情,踏进这一步并不容易…..“神父在我对面坐下来,握着我的手。“你要相信,上帝是爱你的!你看,他就在这里,在你心里,你已经感觉到他了!”我掉下泪来,是的,我能感觉到这种爱在我心中。他温暖又有力量,我知道这种爱来自于这些好心善良的人们,我不敢想象没有这些好心的人们我会是什么结局。或许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为什么他们会及时的出现?又为什么现在我会坐在这个小教堂里哭泣?我渐渐失去了逻辑,不想再用大脑理性的思考,我想听从我的内心……难道冥冥之中这是我人生中的转折点?“神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忍住哭泣迷惘的抬起头。“这是上帝的安排,也许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神父看着我慢慢的说,他温柔的看着我眼神里的犹豫。“神父,不是我不懂得感恩,只是我分不清命运和信仰……我相信命运有一部分是可以自己主宰的,但我不确定信仰能改变命运…….”终于内心的话说了出来,我的心释放了出来,那么,没有什么好压抑着了,我捧着神父的手痛哭起来。所有的委屈,自责,感恩和对命运的迷惘都宣泄了出来,在这个神父面前,在这个医院的小教堂里。神父慈爱的眼神让我觉得撕心裂肺,我觉得自己是个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恩的人,罪恶感几乎要摧毁了我的意志。“神父,原谅我!信仰是一种礼物,我想我还没有收到……”那个晚上,我在精神信仰上艰难的挣扎和抉择,我最终在这种大爱中退回了脚步,选择了那颗原来的心。我并不在乎我今后的生命会不会得到庇护,但我会用我余下的生命去庇护我的家人,我爱的人……原谅我的绝情和倔强,那么如果上帝能听见,我祈求他能明白我的心……第二天醒来,我被推到阳台上。阳光那么美好,医院的小花园里鸟语花香,万事万物都洒满了生命的气息!医院的楼下唱诗班的黑女人们正在排练,她们大多体态丰腴,但都毫无顾忌的,风情万种的扭动着身体,大声动情的唱着赞美诗!多可爱的女人!忽然间我好眷恋这个世界,我想成为这美好的一部分。我急着回家了,急着开始我新的生活了。第五天的时候,我终于被拔了尿管,撤了仪器被推出重护病房了。又过了五天,英国保险公司把一切手续和文件办齐,终于可以接我们回家了。没有告诉父母,每天依然用北京白癜风治疗方法北京白癜风怎么办